遗鸥的天堂，奇异的景象

一群黑冠白羽遗鸥，咔咔地欢叫着，掠过了碧蓝的湖水和茂密的苇荡，它们舒展的羽翼下，是一个叫红碱淖的沙漠淡水湖。在大自然的画卷上，沙水共生之地，必有奇异的景象。比如敦煌的鸣沙山月牙泉，比如额济纳的居延海，又比如我们眼前的红碱淖。在西北的高原、沙漠和盆地里，这样的自然景观，就像流动的风景，多不胜举。与大秦之地北缘相接的毛乌素沙漠，让黄土高原与鄂尔多斯盆地，有了一次陌生而新鲜的牵手。历史和地质的巧合，需要千万年的期待。而一旦碰撞、融合，就会生发出奇特的相依相存，像一对热恋的情侣，携手迈进新的时代。红碱淖这片高原沙漠上的蓝色水域，就印证了这样的人间奇迹。在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过渡地带、毛乌素沙漠与鄂尔多斯盆地交汇处，红碱淖这片的沙漠淡水湖，就像一颗蓝宝石，让荒凉的大地，有了一面透明的镜子，有了一颗深邃的眼睛。红碱淖的“淖”是蒙古族语，是水泊、湖泊的意思。其实对于“淖”这个字，我知晓很久了。因为生在西北的缘故，各民族聚集沟通，不是陌生的名词。一般我们会说“淖尔”。比如在新疆塔里木河湿地，罗布淖尔，就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大湖泊，那里水面与胡杨、红柳、沙丘等交相辉映，各种鸟儿遨游翔集，色彩斑斓，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。陕西神木的红碱淖，被称作“昭君泪”，据说有一个凄美的传说。据说昭君出塞前，在中土与草原的相接地，回望故乡，离愁别绪，涌上心头。据说这位大汉帝国的联姻公主，裹足此地，流了七天七夜的眼泪。王母娘娘为此感动，派七仙女下凡，仙女们各持一条彩带，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向其走去，因此人间有了七条季节河流，同时汇流成了苦涩的“昭君泪”。悲戚的故事，已经随时代的风烟远去。而留在红碱淖的，是精灵一样的鱼鸟，鲤鱼、鲢鱼、草鱼、鲫鱼，白天鹅、鸬鹚、鱼鹰、野鸭、鸳鸯等野生禽类，在这里繁衍生息，成了它们自由、安然的家园。一级保护鸟类遗鸥，就在其间。遗鸥是鸟类里的君子。它高高戴起黑宝石一样的王冠，出行到了哪里，哪里就有了的气氛。即使与白天鹅交集而过，这样高贵的王冠，也会让天鹅群俯首称臣。在阳光下、碧波上，百鸟朝贺的景象，是因为有了遗鸥的核心圈。遗鸥咔咔的鸣叫，带了一种金属的音质。遗鸥咔咔的鸣叫，带了巡游威武的锣鼓。此刻，在湖岸上，一丛一丛的菖蒲棒点燃了火焰，灌木和花草地上，鸟雀啾啾，蝴蝶翩翩，这是仲夏时节开始的篝火盛宴。这是“湿地精灵”遗鸥迁离的开始，一场大自然为壮观的送别仪式。从三月到八月，遗鸥作为“鸟类中的大熊猫”，在神木这片安逸之地，度过了美好的爱情时光和生育子女的日常生活。这时它们的故乡，也是出发地。一只飞翔的精灵，一生会有无数的出发和远游。遗鸥就是这样，它不是能够困于笼子里的，它有梦和远方。这么看，遗鸥就像一位行万里路的诗人，它的王冠带来的不只有荣耀，而且有一颗洞穿岁月的坚韧之心。咔咔，咔咔。咔咔咔咔......我知道来年三月，冰雪消融，遗鸥会越过蒙古高原，会带着风雨洗礼的健硕的儿女，回到神木故园，回到属于它们的王庭红碱淖。

作者简介： 陈思侠，甘肃作协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。作品见《诗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诗歌报月刊》《上海诗人》《绿风诗刊》《飞天》《延河》《山东文学》等刊物。出版有散文集《漂移在酒泉的历史遗迹》《酒泉百景》，诗歌集《雪坂上的白马》《我指给你看酒泉的春天》《凿空》等，曾获第八届敦煌文艺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