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儿子”续集——看病
发布人:群分享 热度:1061 2019-08-15
二牛抬杠马拉车,要犁歇地驴和骡。狼儿子和花姐分了队里仅有的两头牛,只得俩牛配套。今天给我种,明天为你耕。牛卸套后,各回各圈,各吃各“饭”。
狼儿子当了多年队长,都是指手画脚,站着说话腰不疼。现在队长没了,犁、耙、磨、播、碾都得亲自上手。只好边学边干,常受嘲笑冷眼。
花姐也没干过这些。狼儿子再日鬼还是个男人,地里的大活主动替花姐多担些。花姐不想占便宜,在地里干点小活后,到家里给狼儿子把饭做上。
狼儿子干的心甘情愿,吃的自得理安。有时晚饭后想和牛都留下,花姐坚决把他轰,关了窗子垫了门。
没有耕坏的地,只有挣病的牛。花姐见自己的牛回来总是一身汗,女人嘴碎,怨狼儿子心瞎,让公牛拉偏套。狼儿子气壮:“公的就得多出力。路上它还撒欢去骚情,活该”!
公牛病了。不吃不喝两天整,花姐又急又心疼。狼儿子让她去找兽医站的“四眼子”。
“四眼子”是兽医站的张兽医,南方人,兽医大学高材生。镜片象个瓶底子,人起外号“四眼子”,因为打成右派就发到六盘山这里改造。给牲口看病哪是一把抓。
分到家里的牲畜,农民宁可苦己,却把牲畜贵重。“四眼子”有一把抓的手艺,到处有人请,忙的不见人。
女人漂亮了男人爱,“四眼子”也不例外。在生产队时,“四眼子”常来麻狼湾。和花姐见过面,寡妇避闲,没说过话。今天“四眼子”见花姐请他,二话没说,就到花姐家。
“四眼子”端起知识分子特有的八成臭架子,默不作声,围着公牛左右各转了三圈,仿佛阴阳做法。其实“四眼子”明白,公牛被花姐喂的顶料结住了。“四眼子”一看二摸,三捏四拍,五前六后,七上八下,九呼十叫,公牛哞的一声吼,尾巴扎起屎尿流。――好了。
花姐韭菜炒鸡蛋,四眼子吃的流汗。花姐给看牛钱,“四眼子”没要。
狼儿子和“四眼子”在队里时就打过交道。当时狼儿子看不上他,说个话,软软泥泥,喝个酒,磨磨唧唧。处处小心谨慎,时时笑脸逢迎,像样板戏里的个汉奸。
吃惯的嘴,跑惯的腿。从此,“四眼子”隔三岔五来花姐家。看看花姐的牛,摸摸黑蛋的头。还掏出上海大白兔奶糖:“这孩子蛮乖的”。
吃惯的嘴,跑惯的腿。黑蛋几天不见“四眼子”,总问花姐:张兽医咋还不来?张兽医咋还不来?黑蛋想的是大白兔,花姐心上有个小花“兔”……
狼儿子明显觉得自打“四眼子”给公牛看了病,牛好了,花姐“病”了。不但不给狼儿子做饭了,而且还在狼儿子跟前打听“四眼子”的事情。“四眼子”曾经打成右派,但吃的公家饭。在婚姻上高不成,低不就。如今四十岁了,还没成家。
狼儿子满肚子醋,但“四眼子”如今不再是“臭老九”,狼儿子还听说固原农校要调“四眼子”当老师呢。
“四眼子”又到花姐家。给黑蛋拿了一铁盒子奶糖,摸摸黑蛋的头,“蛮好的”。黑蛋拿糖跑了!屋里“四眼子”和花姐两人。正晌午,太阳晒不进来,外面亮屋里阴,两人都感到心不自在脸发烧。
“四眼子”唯唯诺诺不知咋说,花姐又不好主动戳破。和“四眼子”相比,花姐明显有短板和弱项。“四眼子”干部月月有个麦子黄,还没结过婚。花姐却是倒了几手的寡妇。
花姐性急,抛砖引玉:“他叔,想说啥就说?”
“我,我要调固原农校当老师了”!
花姐听了心拔凉,莫名其妙肚子胀,“看牛的钱我今给你结”。
“四眼子”急了,“不要不要,我来问问你,去还是不去”?
花姐有点羞愧,女人口是心非:“去啊,固原大城市,当老师比你当驴兽医强”。
“四眼子”赶话,“我想把你和黑蛋带上”!
幸福来的突然,花姐张嘴呐喊。“四眼子”倒很平静:“我给组织上说了,把你和黑蛋户口迁固原,吃商品粮。农校答应给你找个工作,黑蛋这孩子蛮不错的”!
花姐激动心跳,真想张嘴就咬。但她以退为进,“哎,我一个农民孤儿寡母的,到城里能干个啥?不去”。
“四眼子”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,化学脑子玻璃头,晓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“你再想想,我定了。”
“四眼子”还幽了花姐一默,“得了一娘们,我便宜占大了”。“一娘们”这是本地牛羊市场上交易行话:掏了一个的钱,到家又生了一个,叫“一娘们”。
花姐跟上“四眼子”走了。把地和牛租给了狼儿子――固原城里过的好,留下,否则回来。
吃饱了,喝胀了,咱和皇上一样了。狼儿子家里成了喝酒打麻将的集聚地。
以前花姐在有个盼望,两家的牛都在一起了,人也是迟早的事。现在花姐被“四眼子”撬走了,狼儿子的心啊,是醋坛子里泡棉裤――又酸又堵。彻底没指望了。
事情也怪,同样的地,大锅饭时不长粮,包给个人大丰收。麻狼湾人撸起袖子加油干,甩开膀子使劲干,迈开步子拼命干时,狼儿子却爱跟集。“耳朵越剜越聋,集上越跟越穷”。
包产到户改革开放后的农贸集市,五花八门空前繁荣。狼儿子在集上发现了商机,也到集上摆个摊摊,专看男女凉病。和骟匠狼狈搭档,骟匠收骟货炮制,狼儿子摆摊点销售。骟匠自行车变成了幸福125摩托车,加快速度走村串户;狼儿子背个大揽包戴个石头镜留个长胡子,赶坐班车,一四七,三六九,二五八地串集。
夫贵妻荣。在哪个崇尚知识,尊重知识分子的时代,“四眼子”从兽医站的张兽医成了农校的张教授。有理论和实践的真才实学,学生都喜欢上张教授的课。花姐也成了工人,在男生宿舍楼打扫楼道卫生兼管理锁门,把哪些从农村考来的正值青春期的小伙子管的服服贴贴。当然学生们都知道她是张教授的夫人,听说张教授要当副校长了。
久病成良医。狼儿子根据当年自己治病的感同身受,凭借三寸之舌,看病的营生比种地强多了。倒不是医术高,而是看凉病的患者,和当年的狼儿子一样,急于求成做贼心虚。夏天戴个破草帽,冬天捂个大口罩,就怕遇熟人丢人现眼。病急乱投医,治不好没人闹事发脾气,治好了更不能敲锣打鼓送旌旗……
女人漂亮了,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。农校的学生都是固原地区农村的初中、高中生考来的。其中有些意志坚强的,为了跳出农门,端个铁饭碗,屡败屡考,补习多年。终于考上了,年龄也大了,脸上布满了青春痘。对于宿舍管理员花姐这样成熟的美妇,总是想尽办法哪怕说几句话,揣一个手指头,甚至打个喷嚏,都快乐无比……有个别瘾大的到黑躺在高低床上跑马由缰的做睡梦。
梁子当年背着背斗拿着拾狗粪的叉叉出了庄子。佯三混四地坐了个拉炭的拖拉机,被拉到了农校校院里。看门老头见梁子遭孽,便把梁子领到自己离农校不远的家里。梁子有点癔症,被这个好心老头领到二医院,吃了几付药好了。也是姻缘到了,老头没儿,见梁子做人老实做事踏实,便招梁子当了上门女婿。后来梁子被农校招了雇佣工,掏厕所,为农校农场地里积肥…
东奔西跑看病,栉风沐雨赶集,狼儿子觉着又苦又累不划算。固原是个大城市,人多生意好做。狼儿子在宋家巷租间房子,到南河滩集上摆个摊点,还在各处电线杆上贴了广告。
星期天,狼儿子远远看几个大学生领着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,在南河滩集上闲逛。
看这个小学生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熟很。“这不是黑蛋么?”狼儿子恍然大悟,农校离南河滩不远。再看黑蛋这走势,这面相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。三年等个闺腊月,狼儿子心想,说不上花姐哪天在这买菜还能见个面。
狼儿子看病挣了钱,想花姐守在南河滩……
作者简介:李向荣,男,六零后,现供职固原市广播电视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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