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途-那片血脉相连的土地
发布人:群分享 热度:1177 2019-08-01
王敏,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。在《无名文学》、《沧州晚报》《燕赵晚报》、《散文风》、《乡土作家》等纸媒,网媒发表散文,随笔多篇。现居石家庄。
归途
对于那个地方,仅仅是在母亲相继父亲离开后,整个思维便认定,再无牵挂和不舍。从而成为一片即便相念,同时也相弃的土地。我确信,是这样的。
若干年后,才明白那片血脉相连的土地,并不会因亲人的离开而变得离心。
之所以不选择在久居的异乡十字街头,为父母送去新衣,而在古老的绿皮车箱这样的空间里,从午后到夜晚再到午后方能扺达的目的地,确是想了却一份对父母的想念。
沿着交错的铁轨,我由高楼林立的城市辗转到一马平川的中原,沿途,穿越田野,枯草,和残阳……
想一个人享受那份久违的心情,回念列车在铁轨内驰骋,发出的“咣当”声,窗外那些陌生里熟悉的景致纷纷后移……
那片途经的杨林在冬至时节,一片叶子都不曾留下,干净的枝丫,呈向上趋势,在一望无际的灰蒙蒙清冷的凄美中沉淀。
稀疏的枝杈间鹊巢变得明了。从葱郁到苍茫,这途中的林子,如千帆已尽,在自然与光阴中,变幻着清浅的色泽。
坚硬的羊肠小路,白色,镶于稀疏的树木与枯草间,尤为突显,它阡陌在这片冬日的土地上,与天地混为一体。
列车驰骋在逐渐变黑的夜色中。午夜的车箱里,看窗外冬夜的模样,途经的驿站由远至近的光亮,重温在黑夜里的归程,邂逅多年以前,那种奔家的心情……
被昨夜一声进站的长笛惊醒,恍惚中梦到了母亲,难得的一次见面,为此,醒来的那一刻,我再次找寻梦中的场景,母亲不是已离我而去了么,却如失散多年,我重与她老人家相见。老院子里,仅见了母亲的背影,那份惊喜,让我顿时嚎啕大哭,如少儿的生命中终又有了母亲的存在而不再变得可怜……
母亲拥着我,告诉我说,我为她买的那些白色的牡丹花,她喜欢了。我很欣慰,为着她的喜欢而欢喜。我说,我还会买给您,只要您喜欢……
成长岁月中,仅管我已老大不小,仅管她离我天涯。却依然我中有她,她中有我,如早先,我们本是一个个体。母亲没有丢弃我,在梦中,她来看我,我们彼此遇见,似多年的离别,在某一个时刻,不期相遇。
在萧瑟的冷风里,唯有祖先的坟墓或高或低地在那片满是凄凉,平坦的土地上凸起。我陪着他们,难得的陪伴;有云和阳光的午后。我相信父母从未怪罪过我,我马不停蹄地赶路,才在午后这个时间点,和他们相聚。如他们生前,即使半夜归家,也会远远见到寒舍的那缕光线,在半个村庄里,一盏留给归来孩子的明灯。
坐在他们身边,是近在咫尺,远在天涯的距离。我带去备了多时御寒的衣服,也精挑细选了母亲爱吃的食物和父亲的烟酒……
流逝的日子,悲秋去了,大寒已至,情绪会得以缓解和平静。奔波在匆忙的光阴里,我一心向上,这是多年前在母亲的羽翼下,她对我积极的影响。
祖父母,和父母的坟墓,以至几代先祖,皆息至此,这是一片家族人生尽头栖息与聚集的地方。他们从这片土地里走来,终,又归于这片土地。
于是忆起,我成年的孩子曾有一次胆怯的开场白:她说,我可以直言吗妈妈?
得到我的允许她讲,如果妈妈不忌讳这个话题,她希望我们有生之年在定居的城市边缘,去选择一块父母自己喜欢的墓地,那样,有,她会照我们的心愿,把百年之后的我们妥善安排。
我告诉她,很庆幸和女儿直面这个话题。说明女儿长大,理解到这是一个将来由她完成的任务;其次,她想把女儿这个角色做到尽善尽美,恰似我被女儿牵着手去买一件她想送我,且由我挑选了,极其喜欢服饰。
我告诉她,找一个有树有阳光的地方,把我们安葬,等你想和妈妈爸爸说话的时候,能找到我们,像爸妈生前,我们幸福的一起交谈一样。
多年后,我的魂体将被我的孩子安放至哪里必定是个未知,海葬,空葬,或归于城市某一脚落的墓地。
总之,它不再会融于千里之外的祖坟。我将不能在祖先的领域与他(她)们相守,相依。
冬日的暖阳消失在云间,这才是冬日的常态吧。有雪落下的声音碰极灵魂。
这情景似乎仅仅响彻在多年以前的那个冬季。
冬天稀有的雪,地下在较短时间,便变成一片错落的由浅至深的白毯,印上一串脚印,并不清晰,却是这片沃野中的。回首时,不忍破坏的宁静被悄无声息地落雪而掩埋。再一次覆盖时,几近复原,一如从前从未曾被踏过的模样。
有兔或其它野物的印迹在不远处显现,小巧且单一。许觅食抑或迎这一场悄然入冬的精灵所至,于是,世界变成了童话,在远古与现实交替的无声唱和中,深埋一粒冬日的种子,有待芽草在春天破土的那一刻翩翩起舞……
与冰裂的弦乐一起,舞动着冬日里的春天……
落雪,与触目可及的村庄,先人的坟茔,我与它们,融为一体,我们皆在久违的雪花中,成为多年前的一个整体,不离不弃,根脉相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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